狗剩婚庆所

江湖故事

一个无逻辑OOC脑洞   一发完

   


       长安城里最繁华的街市中有一家客栈,叫“镇魂”,客栈名字起的不怎么样,听起来怪慎人的,可店家吃食做得好,客人倒也不少。

  


      店里一楼卖酒水吃食,二楼住人。据说这家客栈的老板曾经是个做人头买卖的江湖人,不过谁也没见过这店的掌柜,只听闻此人是个英俊不凡的青年,曾经也是道上数一数二的刺客,武功了得,十八般兵器样样会使。


    不过,“江湖人士”这个称呼,似乎也没什么门槛,哪个都能用,都敢用。这些个江湖故事哪一个不是真假参半夸张了不知多少倍,谁晓得是真是假。

  


   反正掌柜的没什么人见到,住店的倒是都见过一个说书的,每天坐在那家叫“镇魂”的客栈前摆摊说书,也不怕扰了人家生意遭人打。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坐在门前端着个酒葫芦等生意。


这男人颇有些不修边幅,穿一身灰不溜秋的粗布麻衣,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绑成个发髻,谁也看不清他究竟张什么样。


男人腰间别一把不知真假的剑,桌上放着个破旧的酒葫芦,但凡有人大发善心给他那破木桌上放几个铜板,他便拿去换了酒喝,边喝边醉醺醺的给人讲些千奇百怪的江湖故事。

   


       不错,这说书人讲的故事也都和人不大相同,他从不讲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情爱故事,总喜欢讲江湖、武侠,更多的是早些年名震江湖的神偷,人称“昆仑”,和当年最喜欢被人当做茶余饭后话题的县令沈巍。


每当这个时候他为数不多的听众——一群小孩子便会嚷嚷昆仑可是当年大唐有名的杀手,怎么能是个偷子?这时候男人就会笑眯眯伸手一点小孩儿的鼻尖“你知道的可太少啦”。

   


       男人似乎格外的喜欢这位不太受重用的小官,总是喜欢把他描述的谪仙一般,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将那些个作奸犯科之人捉拿归案保一方平安。可令人不解的是,这样的神探却没有一次成功抓到过昆仑。


大概是因为昆仑也是很厉害的角色吧,小孩子的思维总是这样简单。男人的故事十分精彩,足矣让他们忽略这其中逻辑不符的细节。

  


        “话说曾经啊,昆仑那一伙儿人一路向着长安进发,一路走到哪儿盗到哪儿,这种江湖人士官家一般都是不管的,谁道走到灵州城的时候,这伙儿人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县官盯上了。


昆仑与他打了几次照面发现这小县官不仅有勇有谋还长的漂亮……”赵云澜将他的破酒葫芦放到桌上当醒木一样用力一拍,滔滔不绝的讲开了。

  



       此刻正值晌午,春风吹得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镇魂客栈里统共也没几人。这叫花子一样乱糟糟的男人惬意的倚在树荫下,手里端着一盘店里给的糕点。身边围着几个不愿午睡偷偷溜出来的孩童。


李二狗就是其中一位忠实听众,这说书人嘴里讲的那段故事他少说也听了十来遍了,虽说男人每次讲的信口开河,有些细节会略有不同,但总归就那么点破事儿,他之所以一有空闲就跑来找男人一部分原因是他始终没能听到最后结局,也不晓得这沈巍和昆仑最后都怎么样了,另一个原因嘛……就是这家店的糕点挺好吃的,他每次来找这男人都能从他那蹭点吃的。

    


     赵云澜第一次见到沈巍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漂亮极了。一双眼睛像淬了天上的星子一样亮晶晶的,唇红齿白气质温润。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也不为过。如果当时的场景不是沈巍正带了人追捕他,那回忆就更美好了,想到这他忍不住摸着桌上的酒葫芦笑了。

   


        赵云澜生来不是个读书的料,他自小被他那当官的爹连打带骂的教育了十来年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倒是跟着他的便宜师父学了一身与读书无关的本领。还没成年就被他爹恼羞成怒的赶出家门从此自立门户了。


后来他跟着一帮人混江湖,接手了一帮人马,专门做点拿钱办事的赏金猎人的活计,偶尔也会接点人头买卖的生意,更多的是给人当镖师或者摸点有钱人家的稀罕物换钱,他生意收费低有保障,很快便在道上闯出了名声。

   


     在遇到沈巍之前他可以说是混的顺风顺水,结果大概是太顺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待他暂住在灵州的时候就给遇到了沈巍。

   

    

      那日月色正好,他刚得了个好东西,手里揣着王老板宝贝了许久的上好扳指,结果刚翻出墙头就遇到一个仙子一般的人儿。


那人身量纤细,腰板挺得笔直,站在那朦胧的月光下仿佛袅袅雾气中走出来的神仙,赵云澜甚至觉得下一刻那人就会从袖子里摸出个拂尘来。

不过想象总是要好过于现实的。这眉目清朗的温润公子拂尘倒没掏出来,却是摸出了一纸令状……

   


         赵云澜这才发现这神仙身上穿的长袍广袖居然是官服……那青年一手拿着领状声音清朗的开口说要捉拿这位“昆仑”归案。


可赵云澜是什么人?别说几个衙役里的官儿,就算是江湖上有名的刀神剑圣也不一定就能捉住他,他一边玩闹似的躲开这些个苍蝇一般讨厌的人,一边调戏着这个小官儿,把人调戏的面红耳赤。


末了还顺走了人家怀里带着体香和字秀的手帕。当晚他攥着绣着单一个巍字的帕子傻乎乎的笑了一个晚上,弄的隔壁大庆以为他魔怔了。

   


     隔天,赵云澜易了容,大摇大摆的走到街坊上一打听就打听出了这位神仙似的美人儿,叫沈巍。

   赵云澜早先是听过这号人的,据说这是灵州城中有名的清官,想当年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据说还是因为相貌清俊而被从状元降到了探花的那种……可惜这人大概是读书读傻了,文采倒是真好,可惜脑子转不过来,直的一愣一愣。没在宫里待几天就因不受待见被调去了翰林院,结果因为参与了编纂修书没能满足圣上受到了迁怒干脆发配来了灵州。

   


       一开始赵云澜对于这样一个漂亮又命运多舛的人是带着几分好感的,毕竟长相好看的人总是会得到几分优待。


可谁知道他和沈巍的缘分竟然这样深。连着几回他出手的时候沈巍都灵敏的查到了他的动向死追着他不放,不把他捉起来誓不罢休。虽然赵云澜本人从未被真的捉到过,但确实也搅黄了他几桩生意损失了不少银两。这让赵云澜不得不感慨一句自己倒霉,被这样一个虽漂亮却不苟言笑的小县官追的满城乱窜。

   


       因为这样一个不算大的麻烦,赵云澜的左膀右臂祝红和大庆开始经常劝说赵云澜赶紧换地方,反正他们行走江湖也没什么固定的家,与其在这个不怎么富裕的小城里头被这不识时务的县官束手束脚倒不如换个热闹些的大城,钱来的快不说,还能活的比现在更自在些。


赵云澜嘴上应着,却并不行动,也不知为什么,他总忘不了那个眉眼如画的沈巍。按说美人他也见的不少,可没有哪一个像沈巍这样让他忘不了。大抵是因为这人美在骨相,贵在气质?

   


        向来风流的赵云澜在灵州城一呆就是几年,为了一个梦想者捉拿他入狱的美人。开始的几个月沈巍简直拿他当罪深恶极的祸害,天天追着他跑,可惜赵云澜是什么人呐,自小混迹江湖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没见识过?每回不是把那沈巍气的面红耳赤就是沈巍不争气气喘吁吁拼死拼活的看着赵云澜飞檐走壁消失在夜幕中。区区一个小县官纯粹的给他添乐趣罢了。



时间长了,倘若哪日沈巍因案头繁忙不来找他的麻烦,他自己倒不自在起来。祝红和大庆都说他有病,老楚也常常劝他别没事招惹那些个官家。


可他也从没在意这些,他就是想看看,在这到处都是阴谋谎言、危机四伏的尘世间这样一个清白正直的蠢官儿能坚持多久,没成想,居然惹着惹着就和那家伙猫抓老鼠的过了那么些年。这时间长了二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二人猫捉老鼠你追我躲的久了,倒变成了最了解彼此的人。赵云澜知晓那沈巍清风霁月却断案如雷,知晓他不苟言笑却最是喜爱甜食,知晓他酒量极差、仅能喝一杯温酒,倘若醉了便会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他尝尝手持书卷笑的眉眼弯弯,也会因着怀才不遇不受重用而叹气感慨。而沈巍看不惯那赵云澜不假,可他这人偏又公正得很,即便再看不惯赵云澜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得不承认那人性子不坏。


虽然赵云澜这人爱喝酒还老是赊账,喜欢偷人东西还爱破坏公务,甚至他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可他劫富济贫伸张正义也是不假,还算是个明善恶知好坏的人。


比起朝中那些满腹城府的老家伙们,这个“罪大恶极”的窃贼身上却总是带着一点近乎违和的、只属于少年人的纯真。好似他坏也只是坏在表面,比起恶人,倒更像个叛逆的孩童。

    


       不知不觉间,沈巍似乎对这“昆仑”也看的没那么紧了。连赵云澜惯例的劫富济贫沈巍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遇到什么难解的麻烦,沈巍还会主动询问赵云澜,毕竟老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嘛,有些事他这个秀才解决不掉反而得这“混子”给他出出主意。


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沈县令和“昆仑”成了灵州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说书的也总爱将那昆仑稍作美化,加上那温润公子一般的沈县令,这样一段清奇的故事又不知给人写成了多少脍炙人口的小画本,流传在坊间孩童的歌谣里和闺阁少女的梦境中。

   


      赵云澜曾经也曾想过,倘若他那时不那么爱出风头,也许他就能和那个小县令一起下棋喝酒,谈天赋诗,若是干了什么坏事便再与他来场你追我赶的较量……哪怕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小城里,倒也能过的安稳长久。


赵云澜生死之交不少,好友也遍布半个天下,可他这人大抵是太浪了,从小到大见过的姑娘不少,却少有动心的,他总想是因为自己干了这一行,太不入流也太危险,既不能对姑娘家负责也不需要一个弱女子成为自己的软肋。


哪怕祝红那女人跟了他这么些年他都没有成家的心思,可这沈巍实在太对他胃口了。仿佛是照着他的喜好生出来的一般,他懂他,也能与他并肩,哪怕身份不同却并无半点违和……


要是沈巍是个姑娘就好了,赵云澜常常想,可哪家姑娘又能像沈巍这样出来抛头露面呢?他觉得自己大概病了,他想就那样和沈巍两个人生活一辈子,人生苦短,他不想去思考纠结那些复杂的道德伦理,他只想照着自己朦胧的心思去做。他因为这点确实没留下遗憾,却也闯下了大祸让他后悔半生。

    


       灵州太平安稳了好些年,却突然糟了灾,灾荒瘟疫迅速遍布了整座城。灵州毕竟比不了皇都附近的大城,几乎是顷刻间就被饥荒和病魔摧毁了。


沈巍开始忙的没日没夜,赵云澜便看着他向上面上书请求救灾、前往灾病最严重的地方慰问、将城中为数不多的屯粮全部发放。本就单薄的人愈发的消瘦,面色也愈发苍白,赵云澜不想让他这样累,可他没办法,这是沈巍的职责所在。


“他啊,心中护着一座城,我想带他离开,可他怎么能随我离开呢?”在祝红又一次催促他离开时赵云澜看着墙上他偷画的沈巍的丹青喃喃道。祝红闻言翻了个白眼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你就是死了也活该!真出了事别指望我们给你收尸!”

   


      半个月后,在赵云澜和沈巍的翘首企盼中他们等来了皇城里派来的援兵。可惜药材粮食没多少,却是来了一群赵云澜口中的狗官。也不知那些银两粮食都去了谁的口袋,反正留给灾民的也就一丁点儿,压根儿就不够应急。


沈巍和那群只说话不办事的皇城官员交涉了许久,在他们算计的眼神中一咬牙只身前往了第一线,粮食药材都不够,救济粥食也就只发了两日便不够了。


赵云澜再一次见到沈巍的时候他正被愤怒的灾民推挤在人群中,饥饿疾病和绝望终于压垮了这群平日里老实巴交的百姓,他们像被惹怒的猛虎一般恨不得将沈巍当做瘟神撕碎。

    


      赵云澜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挡在了沈巍身前,“各位乡亲百姓,沈巍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他但凡有法子就决计不会让大家跟着吃苦,我现在以镇魂帮令主的身份在这给大家做担保,三日之内我必定能送来口粮药材!”赵云澜这个名字没什么人知道,但镇魂帮和昆仑却是名声在外。灾民一时间都愣住了,任由着赵云澜带走了沈巍。

   


        沈巍面色苍白的被赵云澜带了回去。“救济品定是被他们贪污了去,我上书时说明了情况严重性,圣上向来英明,怎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男人颇有些狼狈的坐在赵云澜的小破屋里,身上的官服被划得破烂,发髻也乱了几分。消瘦单薄的身子和过分纤长的睫毛在一豆烛火中无端显得有些脆弱。


“那些个狗官见钱眼开,你个书生拿他们没法子我还能束手无策不成?等着瞧我怎么收拾那群老家伙吧。”赵云澜看着沈巍紧锁的眉头,几乎是顷刻间就头脑发热就要出这个头。


沈巍连忙抓住他的手劝阻,这些官家可不是他平日里劫的那些商贾县官,有这样雄厚背景的官儿他是断断惹不起的,保不齐还要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他怎能眼看着赵云澜为了这小小一座灵州城掉了脑袋?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该束缚着赵云澜这样的人。

   

   

       可他劝不住赵云澜,就像赵云澜劝不动他离开一样。祝红气的在沈巍府上大闹了一番,最后红着眼眶走了,赵云澜这人倔的很,他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少有人能改变,连沈巍都劝不住那谁还能让他收手呢?

  

 果然第二日就有消息传来,说有马车在山路上被人劫了,而且这马车上刻着家族徽印,是国舅爷的马车!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谁这样胆大包天敢抢这皇亲国戚的车?这不是不给皇家面子?


也有人困惑,这好好的官家马车放着官道不走走山路做什么,不是明摆着招人来抢嘛,况且这马车里的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倒是些粮草药材。


最近也没地方打仗,并不需要运送粮草……而他们听闻国舅爷忙着在灵州“救灾慰问”呢,连自家马车被抢也顾不上了,查都不查干脆放过了这群山匪。


其他人也不晓得这国舅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沈巍倒是晓得的,看来这国舅爷是自己心虚了,估计他觉得自己是朝中重臣,自家姐姐又是国母,他这样的身份被派来边塞地区救灾实在不合适。可心里不舒坦又不能说出来,只好在粮草上动了歪心思,结果这车还没回府呢就被天杀的赵云澜给抢去了,他这粮草来路不干净,自然不敢继续纠察。

  


        可沈巍还是心思太单纯了,虽说着国舅明面上不敢查,可私底下动起手来速度是又快又狠。当年这沈巍还在朝堂上的时候便因太过耿直惹了不少拉帮结派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贬,现下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看着这“镇魂帮”和县令沈巍的名声越来越大,对其他人的危害也随之增加。怎能再留他?

   


       赵云澜留在灵州这些年本就经常做些救济人的善事,现在他和他的帮派更是名声大噪赢得了不少百姓爱戴。没过半月这灾情也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稳定了。


这一日半夜,赵云澜拎着两壶清酒兴冲冲的翻墙进了沈巍房里,两人就着星点摇曳的烛火和寒酸的下酒菜开起了“庆功宴”,庆祝灵州城安然度过一劫。


沈巍本就不会喝酒,被赵云澜连哄带骗喝了小半杯就面若桃花双眼迷蒙的看着赵云澜笑。沈巍生的俊俏极了,如今双颊绯红眼含笑意的模样更是看的赵云澜心里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紧张的清了清嗓子正要向沈巍坦白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时沈巍却彭的一声栽倒在了桌上。赵云澜……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悄悄在沈巍头顶的发旋儿上偷了个香,笑的见牙不见眼醉醺醺的踩着夜色离开了。

    


       然而他二人谁也没料到,就在赵云澜以为相安无事请沈巍陪他喝酒的那个雨夜,还未赶回皇城的国舅爷遭了歹人“刺杀”受了伤。


这锅不偏不倚的扣在了镇魂帮的头上……一时间赵云澜和他手下那一帮江湖人士竟是莫名其妙的就惹上了官府的官司,被通缉追拿了。沈巍得知了这消息连夜跑去告知赵云澜,叫他带着手下躲进了山林里。而他自己则在第二日就受到了天子召见,这一去便再没回过灵州……

   


        待赵云澜打探到消息的时候沈巍已经被入了大狱,据说沈县令与当地土匪勾结,欲干涉皇子继位而对国舅爷行凶未遂,因此被抓了起来,而这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文弱书生竟是被严刑拷打了许多时日也未曾吐露半句关于那昆仑的下落……

    



        此刻的沈巍正浑身是伤的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中,昏昏沉沉的望着头顶那一方小窗投下来的昏暗光线。沈巍身上套着件破旧单薄的囚服,冷的直打哆嗦,他几乎烧糊涂了,就凭着身上的一身血痕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迷蒙间他回想起当年他刚中了探花郎的时候,骑在高头大马上走过那长安最繁华的街道,那时的白衣少年多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挺拔的如同他前襟上银丝绣成的翠竹。


那时人人都称赞他年少有为,出息又风光……而谁又能想到几年后他再一次踏上前往皇城的路上时却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罪该万死的叛乱贼子,没人再记得当年那个一心想为国效力的探花郎,也不再记得那个常年在边城里为官廉洁的清官沈巍。


他明明该是个好官的,怎的就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是造化弄人啊……沈巍自嘲的一笑,咳嗽着将沉重的身体蜷缩在角落的一堆稻草上,尽量让自己暖和些。

    


      陈三是个牢头,专门看管那些注定被判了死刑的重犯。最近他看管的犯人里头来了个挺特别的,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书生,听他师傅老袁头说那是几年前名震一时的探花郎,貌比潘安才高八斗,是个厉害人物呢,谁料到现在是这么个狼狈模样。


这犯人是上头特地叮嘱要严加看管的,可这人老实的紧,被刑法折腾的就剩一口气也不怎么哼哼,平日里半句话都没有,和那些个天天吃饱了就喊冤的家伙一点也不同。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总有布衣百姓带着吃食跑来祈求探望这沈巍,男女老少都有,简直怪事。当然了,眼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几乎都是同一个人乔装打扮的。不过这重犯怎能探监?莫说他陈三有没有这个胆量,就算为了他荷包里那点俸禄他也不能同意。


再后来那病怏怏的沈县令央着他给来探监的传个话,说了一堆什么以后让阿澜继续过他的自在日子、哪里都好就是别再回来、别让他白白蹲了这大牢云云让人云里雾里的话,这次来探监的是个脸上有疤的乞丐,蓬头垢面看不清脸,怀里揣着几个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陈三把话传给了他,只见这男人似哭似笑的站在大狱门前呆了许久,一张脸看起来更加狰狞,良久,他从怀里掏出那一小筐白面馒头求着陈三给沈巍带进去,然后一步三回头,蹒跚着走了。

   


      陈三觉得莫名其妙,但看在那穷酸乞丐竟然给他塞了几块碎银子的份上还是尽职尽责的把东西带了进去。他自然没看见那馒头里藏着的药瓶,当然,就算看见了他也看不出那是江湖上能肉白骨、治百病、起死回生的神药。也不知那叫花子是何等的能耐才能讨到那传说中才存在的药。

   


         因为沈巍的不配合,他们始终没能活捉到镇魂帮里的哪怕一个人。这让昆仑的名声更加邪乎传奇,也让官家觉得丢净了面子。


眼见着这病弱的小县官被折腾得去了大半条命,快不行了。上头干脆让刑部把人拉出去斩了,也算是仁慈,到底一刀解决给个痛快。沈巍在牢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怎的,竟释然的笑了,鸦羽般漂亮的眼尾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他说也罢,又说幸好。陈三恐他是烧坏了脑子,也没再理他。只是暗地里有些可惜这样温文尔雅又俊俏的人儿就要这样没了。

   



       “那后来呢?”李二狗用手指碾着最后一点糕点碎渣塞进嘴里,还不忘问男人结局。男人似是感慨又似是无奈,咧嘴一笑“灵州城的杨柳开花啦,又到了喝酒的好时节。”眼里涌动着某种复杂又磅礴的情绪。


李二狗似懂非懂的看了他半晌,实在不明白这句话和先前的故事有什么关联。“小孩儿,以后我就不在这说书了,你也再见不到我了,明日起便不用跑来这寻我啦,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最好当个官,记住,要做个好官儿。”……


李二狗不禁有些悻悻然,他其实更想知道昆仑杀光皇城贪官的故事,可这说书的忒不会揽客,竟然把故事里这么精彩的部分给略过去了!


大概是看出了小孩儿在想什么,男人捏了颗花生米丢过去,砸中了他脑袋“小孩子家家一天不要总想着闯江湖,当英雄。读书才是正道,听见没?”李二狗撇了撇嘴跑远了。



       第二日李二狗从他爹口中得知,国舅爷被胆大包天的江湖刺客暗杀了!死状极其惨烈,把服侍的妾室都给吓疯了。且不说要杀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皇亲国戚有多难,光是能从他府上逃出去就邪乎得很了,得是什么样的功夫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逃出生天?



一时间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即便大家不敢明面上谈论私底下也迅速的传开了,连带着失踪了很多年的昆仑都被人又想来起来。


他们说许是这国舅爷做事太过猖狂,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或者那昆仑压根就没放弃,而是蛰伏下来等着给那个叫沈巍的小县令报仇呢!



        不知怎么的,李二狗莫名就想到了那个整日坐在镇魂楼前说书的大胡子。可但凡正经人家谁会注意到这么一个走街串巷下八门里说书的呢?



只是后来有不少食客感慨,那镇魂楼里的厨子小二全换了,老板似乎是搬走去别的地儿做生意了。他们少不得一番感慨,也不知店家糟了什么事儿要搬离长安城,谁不知道长安城最是繁华好做生意啊。


李二狗觉得他也许错过了那个故事里最精彩的部分,不过谁又知道呢?江湖故事嘛,总归是真真假假,说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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